奥克兰夜海垂钓

　　在奥克兰，有不少朋友爱好钓鱼。他们驾驶着小车、提着桶，带好钓具和鱼饵，兴致勃勃地早出，喜气洋洋地晚归。大家相聚时，谈起钓鱼之乐趣，总是笑逐颜开，情不自禁。
　　由此，我想起了自己一次海上垂钓的经历，心里乐滋滋的。
　　几年前的一天，邻居刘先生邀我和他一起到海上去钓鱼，我欣然同意。心想,早已听人家讲过这件美事,现在有朋友作指导,自然兴高采烈。
　　刘先生是从香港来的老华侨,对我们这些才来不久的华人,热情有加,经常主动照顾，帮助指点。我们对他也尊重信赖,常常前往请教。
　　刘先生告诉我,在奥克兰港口外面,有一大片海湾。那里,鱼类资源极为丰富。好久以前,政府已允许人们在那一带海面自由垂钓。还有好些经营这项生意的船家。他们的船停靠在王子码头附近的一个小码头上,买好票便可上船出海钓鱼。随后,他又向我详细地讲述了钓鱼的步骤和注意事项。一切都明白了之后,大家便分头准备。不久,万事俱备,只欠一个阳光灿烂又风平浪静的日子了。
　　好日子终于来了。一个傍晚,我们拿好钓具,带上鱼饵,驾车来到了码头,我们买好了票，便走进停在那儿的一条小铁船内,坐下等候。中年的船主,是一个高大精壮的白人。他将营业执照挂在驾驶室窗户框的上方,表明了他是合格的经营者，政府已批准了他载客到近的海上钓鱼。在营业执照旁边,贴着一张公告。我问刘先生,公告里讲了什么事。他告诉我,是注意事项。他又向我大致讲了一下这些注意事项,让我心里有数。我记住了要点。心想,出门在外,总以循规蹈矩为佳。历来，吃亏的多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。
　　不久，参与今晚出海垂钓的客人，陆续上了船,然后各自去进行准备工作。到了规定的出发时间,船主不再等人了。他启动了柴油发动机, 小铁船驶离了码头。这时，华灯初上，码头附近的街上，灯火辉煌，霓虹灯在不断地闪烁着。我们的后背朝着大街，面向着茫茫大海。一会儿,小船驶离了码头。在码头附近,由于大街上灯光的照耀,我还能见到海面上起伏跳荡的波光。不久,粼粼波光消失了。除了散布在海面上的航标灯,以及少数过往船舶上的夜航灯之外,我们目中能见到的,大多是在远方的海滩边, 街市上,透出的一些桔黄色的灯光。白天,这一带海面上,总是彩旗飘扬,船艇如梭的。入夜才不一会,那么多的船艇,竟大都销声匿迹,不知去向了。
　　小铁船孤独地在深邃难测的海面上,航行了大约20分钟后,停了下来。船主示意我们下钓。在刘先生指导下,我急忙将钓钩甩入海中。同船的十来个人,各自纷纷下钓。大家都用臂膀尽力甩出钓竿,使出混身解数,让钓钩尽可能甩得远远的。船停了下来,柴油机也不响了。人们立即屏住了呼吸，不声不响，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自己的浮标。此时此刻,除了船主之外,船上的每一双眼睛，都睁得大大的,都盯住了自己的浮标。毫不夸张地说,每一根神经都已绷得紧紧的,每一颗心脏都在跳得突突响。普天之下,除了和钓钩连在一条线上的浮标之外,我们已不觉得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了。大千世界,万事万物,这时己是唯浮标为大。好像世界上除前方不远处的浮标外,别无他物。此时此刻，除了紧紧地盯住浮标之外,别无他事。
　　过了不足5分钟,一位皮肤白净的金发男青年,迅速地拉起了钓竿。他成了我们之中的第一位成功者。我转头看过去,他拉起的钓线的末端,挂着一条一公斤多重的鱼。他兴高采烈地将鱼放进一只装着海水的大塑料桶中。只听到桶内的水声,响个不停。成串的水花,溅得水桶周围的甲板上,一片湿漉漉的。他赶快用盖子把桶罩住。正在我们兴奋之际,天色突然亮堂起来了,抬头一看,圆圆的月亮，已挂在东边的山顶上方的天空。月亮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,笼罩着海面,照耀着我们全体。漆黑的海面,也映照着些许微光。我往两侧望去,从轮廓上认出了东边是朗基托托(Rangitoto)岛。由此推想，西边灯火阑珊的地方,应是北岸市的行政中心特克帕拉(Takapuna)了。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,可是现在的它们，隐藏在一片朦胧之中，已难见“庐山真面目”了。
　　好几位垂钓者，都有了收获。欢乐的笑声，洋溢在小船之上。朦朦胧胧的海湾之内，唯有我们这只小船，亮着灯光,也充满了欢笑。不知是那一位，竟哼起了歌曲，我听不懂这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歌。但我为那动听的旋律所倾倒。世界有多少好听的歌谣，流传在人们的心中呵！可惜我听得太少，听懂的更少。突然，刘先生也兴奋得尖叫了一声。他也有了不小的收获。现在人人都有了收成，唯有我的塑料桶中，除了海水，只有空气。我的心情不免沮丧。突然，我见到自己的浮标动了，往下沉了。我兴奋极了，赶紧拉起钓竿，钓线带着钓钩露出了海面。不幸的是，钓钩上没有鱼。不仅没有鱼，连鱼饵也不知去向了。我问刘先生，这是怎么回事。他回答得很风趣：“你碰到的这条鱼，太狡猾了。”他告诉我，这条鱼还没有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，因此它不会大口大口地吞下鱼饵。而是从侧旁叼住了鱼饵。叼住后，也不急于吞下去，而是赶快溜之大吉。既然它不吞，钓钩自然不起作用了。狡猾的鱼，让我空欢喜了一场，太伤我的心了。我想，还有另一种可能，我拉钓竿的动作太慢，让鱼儿逃走了。吃一堑，长一智，初到海上钓鱼，也得不断学习，积累经验，接受教训啊！
　　接二连三地有好几个人，起竿钓上了鱼。值得高兴的是，我也是这批幸运者之一。当我将我的宝贝从钓钩上取下来时，仔细端详了好一会。口中念念有辞，小家伙，你也太馋嘴了点。还是老实的吃亏呵！
　　有一位壮实肥硕的男子汉，钓上的一条鱼，不那么大。他犹豫地送给船主鉴定，船主拿船上的一条大约25公分长的细木片，量了一下后，说了句什么。那位垂钓者便将鱼丢进了海里，放生了。我感到有些不解，去问刘先生，他告诉我，政府规定，太小的，不准捕捞不准钓。钓着的，也得放生。呵，我终于明白，刚才船主拿出的那根小木棍，就是标准。这一举动,给我的教育不小。